“直起腰来,我看见蓝色的大海和帆影。”

高三停更,点梗等事务详见置顶
明年见

【清北】经年

01.

一生一代一双人,

争教两处销魂。

 

 

“清二,一起去喝奶茶吗?”

  北大趴在清华的办公桌上,歪过脸看向在公文间忙碌的清华。

  “你最近身体不好,喝什么奶茶,喏,我给你熬了汤。”

  北大轻嗤一声,扭过头,嘴里嘀咕着“口腹之欲”“天天让我喝汤是不是想把我淹了”等语,但清华双眉紧蹙,目光不离面前纸页上的数字,似乎并没有听见北大的牢骚。

  于是北大撇了撇嘴,把玩起了清华桌面上的一方端砚。

 

  半晌,北大放下手中的砚台。

  端溪石与桌面轻轻碰撞,声音很清脆。

  “清二,陪我去放风筝吧。”

  但清华依然没有抬头。

  “不行啊,待会儿校理事会有个会议,”清华的笔尖在纸页上窸窣而过,“而且你都几百岁的人了,能不能别那么幼稚?”

  北大有些气愤:“这怎么就幼稚了?你难道不记得——”

  “好了,阿北“清华的语气第一次变得有些烦躁,”我现在比较忙,明天再陪你去可以吗?”

  北大一怔。

  被窗棂撕扯开来的阳光泼洒下来,将清华的办公桌晕染得七零八落。

  “那好吧,我先走了。”北大咽下舌根涌上来的一股腥涩,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记得,早点休息。”


  小N抱着一叠文件走向北大的办公室,在离办公室还有一条走廊时,她习惯性将脚步放轻放缓。

  北大先生在小N心中,是一个颇为神圣的存在。 他令人侧目的并不是赏心悦目的五官抑或冠绝众生的学识,而是他似乎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温柔,内敛,优雅,大气。令人几乎无法直视。

  这样的人,放眼世界大概也没有谁能与之比肩。

  除了,清华先生。

  

  这个点,清华先生大概是刚从北大先生那里回来。

  按照北大先生的习惯,他会先泡一杯龙井,然后开始工作。而此时此刻,北大先生约莫是已把茶喝完了。

  小N站在北大先生的办公室门口,听到了瓷杯被放到桌面上时清脆的一响。

  简洁而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

  果然。

  小N满意地弯起嘴角。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她已经很了解北大先生的生活规律了。

  小N抬手把半掩的门敲了三下,推门而入的那一秒,北大先生办公室里特有的龙井茶香令她享受地眯了眯眼。

  “北大先生——?”

 

  办公室内空无一人。

 

 

02.

罗带同心结未成,

江边潮已平。

 

  清华翻箱倒柜抽出那只燕子风筝时,有些恍惚。

  他们都已经那么久没去放过风筝了吗?

 

  近期学校的资金链出了问题,尽管没有严重到即将崩溃的地步,但也足够让他日夜焦虑。

  但这绝对不是对北大不耐烦的理由。他们之间,是不该有隔阂的,不是吗?

  于是他在斟酌片刻后推掉了校理事会的会议,然后拿起手机,将手指移向置于最顶端的对话框。

  可他看见那并不是北大的。

  清华敛眉片刻,将好友列表从头翻到尾。没有一条是他想找的备注名。

 

  他用电话拨出那串他熟稔于心的数字。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请重试后再拨。”

  

  清华顾不得再想,径直往200米外的那扇校门奔去。他片刻不停地走向北大的办公室,迎上来的却是一张涉世未深的年轻面孔。是北大的助理,N。

  清华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小N用明显是焦急不安的语气问他:“清华先生,您知道北大先生去哪儿了吗?”

  

  清华仿佛一脚踩空般晃了一下。

  有一个带着巨大阴影的什么东西正向他步步紧逼。

  那是什么?

  清华不愿去看。

  或是,不敢去看。

  他未曾恐惧至此。

 

 

03.

燕子楼中霜月夜,

秋来只为一人长。

  

  北大在哪里?

  清华踏遍了所有北大可能在的城市,问遍了他所有能问的人。他总觉得下一秒北大就会跳出来,得意地问他是不是找了很久。

  而他,会笑着抱住对方,轻声说,其实,也没有很久。

  

  但北大并没有出现,带着他独有的明亮笑容。

  

  北大在哪里?

  清华最后来到了上海,并找到了复旦。

  “复旦,阿北去哪了?”

  复旦的脸色迅速灰暗下去,但他还是很快整理好了表情:“别急,我先给你泡杯茶。”

  “阿北去哪了?”

  “你先坐下,我——”

  “告诉我,”一向冷静的清华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北大在哪里?”

  复旦的脸色在那一刻难看到了极点。

  这几个字,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北大他……意识体,消散。”

  

  复旦在说什么?

  这不会是真的。

 

  复旦的声音听起来很远很远:“他身体一直不好,这你是知道的。生源不足,资金短缺,社会舆论质疑——”

  “什么时候发的通知?”清华努力使自己不要失态,却发现声音颤抖得根本无法控制。

  复旦眼眶微微泛红。他翻出一条短信,将手机屏幕转向清华:“上交他们觉得应该对你保密一段时间,但我想还是让你知道比较好。”

  没错。白底黑字。将“撤销北京大学”写得清清楚楚。

  而日期,是北大见他最后一面的那天。

 

 

04.

最恨是,

悠悠生死别经年,

魂魄不曾来入梦。

 

 

  ——“……前辈好。”

  ——“用不着叫我前辈的,就叫我北大吧。”


  ——“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的。”

  ——“那我等着咯。“


  ——“为什么还不离开北平?”

  ——“因为想等你一起走。”


  ——“我只愿和你平分秋色。”

  ——“你不是早就做到了吗?”


  ——“喜欢一个人,就像蝶翼裹挟的风拂过心口,对你说,就是他了。”


  ——“我喜欢你。”


  ——“我说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除了你还能有什么?”


  ——“这两方端砚是一对,这一方,送你了。”


  ——“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么?”

  ——“愿意。”


  ——“牵住我的手,就永远不要离开我了。”

  ——“好。”


  ——“这一次经济危机比较严重,我担心……”

  ——“没事的,我在。”


  ——“你咳血了?!”

  ——“……不碍事。”


  ——“清二,我们去放风筝吧。”

  ——“不行啊,待会儿校理事会有个会议,而且你都几百岁的人了,能不能别那么幼稚?”


  ——“我现在比较忙,明天再陪你去可以吗?”


  ——“记得,早点休息。”

 

  北大已经不在了。

  虽然清华总是会忘记这一点。

  即使是很久很久以后的如今,他还是会在睡前摁下那段电话号码,就像是一个执拗而徒劳的习惯。

  古老的校门上方,本该用烫金字体写着校名的位置早已是一片空空荡荡;冰冷的服务语音不厌其烦地告诉他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清华甚至再也没有梦到过北大。

  多少次的午夜梦回,似乎都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擦肩而过,他恍惚间回头,却只有一片涌动的人海。

 

  清华会在望见纸鸢漫天时想起那声“我喜欢你”;

  会在拐过某个街角时想起好像也曾有某个人大笑着跑过此处;

  会在灰尘在老旧的书页间扬起时想起倚在书架旁问他某首诗写得如何的身影。

  这个城市里挤满了他和北大的回忆,令他无法遗忘,无法逃脱。

  “你看。”

  “从那一天起,我再也没能看见你。”

  “可最后发现,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都是你。”

  我想你了。

 

 

05.

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

摧心肝。

 

 

  清华是在抽屉的最深处发现那把钥匙的。

  他把锈斑点点的纹路摩挲了许久,才想起来,这是北大房门的备用钥匙。

  是许多年之前,北大留给他的。

 

  清华在一扇门前站了许久。

  手抬起又放下,钥匙攥紧又松开,硌得掌心刺痛,最终还是插进了锁孔里。

  钥匙和锁孔都生满了锈。相错时触感晦涩,如同钝齿划过心脏。

咔哒一响,像是开启了什么无可言说的往事。

  一具黄花梨木书架,其上的点击摆放得井井有条。

  一个喝空了的茶杯,端立在案几一角。

  一本《飞鸟集》平摊开来,静止在第13页。

  几乎让人错觉,房间的主人不过刚离开5分钟。只是寸余厚的灰尘,却述说着房门至少十年未曾被打开的事实。

  清华的目光从一件件物事上顺次移过,最后定在了一个薄薄的信封上。

  封口绘着一朵紫荆。一旁飘逸隽秀的字体灼得清华心一痛。

  清华亲启。

  他打开信封,无视厚厚的灰尘沾上了微颤的指尖。

 

”当我再次凝望着过去时

在最后定能发现你

沐着极星灿光你穿越黑夜走来

你已永远变成记忆深处的形像

你和我由着来自亘古的时间长河漂流至此

听听时间在诉说着各样爱的故事

我们曾经与万千恋人们擦肩而过,分享着一样的

相遇时羞涩的甜蜜,再见时不舍的泪花。

  

 我爱你,无论我身在何处。


  秋天的燕园很静,连窗外一丛银杏叶的瑟瑟都模糊在了阳光中,

  有眼泪从面颊滑下,一滴,两滴。

  有泪珠落在泛黄的信纸上,洇开深痕,一块,两块。

  正如他们被岁月晕染得一片狼藉的命运。

  

  北大走了十年了。


  清华依然如过去的那么多年一般给学生上课或是处理学校事务,日复一日。遇万事而处变不惊,游刃有余。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其实一直都清清冷冷,像一块东风不化的寒冰。

   他内心也曾期盼着北大的突然出现,就像这房间内的静物,等待着再也不会回来的主人。

  现在不了。

  现在他只求岁月能让他保有这份念念不忘。他实在怕,怕对北大的记忆从指缝间溜走,北大的影子一点点变淡,最后成为一个路过心上的故人。他会记得他曾有一个重要的人,却忘了,重要的原因。

  十年了。

  他泣不成声。


  当晚清华梦见北大了。

  他看见北大穿过人流,向他的方向走来。

  笑得温暖,但疏离。

  清华醒来的时候脸上是湿的。


  那天清华照常在未名湖畔散步。深秋的风转了寒,在耳边的声音很近又很远。

  在看见不远处那个玉立的身影时,清华脚步一顿。他踌躇着停在原地,那个身影却迎他而来。

  风好像太大了,刺得他双眼发涩,然后发潮。

  不可能——怎么会——这是真的......吗?

  那张脸在回忆里压抑了太久,本该早已模糊不清,却在此刻,越来越近。一声在心底缱绻回转了十年的呼唤生生从喉底被拽了出来。

  “北——”

  “先生好。”

  清华怔住。

  “我是北京中学。”面前的身影笑着自我介绍,“您可以叫我北中。”


06.

夏之日,

冬之夜,

百岁之后,

归于其居。



  公元2638年,北京大学撤消,后原址改为北京中学。


  清华一点点教北中琴棋书画,仁义礼智,告诉他,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先生。

  就像很多年前那个人对他那样。

  北中就这么顺理成章地留在了清华身边。

  清华总会在看着北中的脸时,错觉回到了当年。尽管在一闪而过的回忆后,在心口会留下刀割般的疼痛。

  

  但现在这样,也就很好了吧。

  

  北中踌躇了许久,打破了办公室内的寂静。

  “我喜欢A中。”

  清华的睫毛轻颤了两下。但也只是轻颤了两下。

  他从办公室后抬起眼,面前这张面孔,和记忆中那张脸没有丝毫区别。

  北中低着头,局促不安:“我知道,校意识体之间是不该有喜欢的。您可能会觉得它很荒谬,但——”

  “不。”清华直视他的眼睛,眸光冷静得让人心悸。

  “不。”清华又重复了一遍,“它不荒谬,它......"

  它也曾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啊。


  北中不是北大。尽管它们长得一模一样。

  这一点,清华以为自己分得很清。

  但现在北中对着他说自己喜欢的是A中时,他依然听见了心脏被撕裂的声音。

  看,多傻。

  他其实,一直都是把北中当成北大来对待的吧。

  

  办公室里盛满了黏稠的沉默。

  良久,清华轻声说:”你去把复旦叫来吧。“

  北中应着走出办公室,他带上门时,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一声呜咽。

  应该是,听错了吧。


  ”你疯了是不是!“复旦一把拍开那份协定,”这是你守了几百年的学校!你真的忍心说扔就扔?“

  清华没有答话,手指轻轻敲击着面前那方端砚。

  复旦顿住,眼中闪过一抹理解和悲哀:”是因为......北大吗?“

  ”是。“

  

  意识体是永生的。

  清华已经在这世间存在了数百年。

  他已经见过了太多人的生死,无论是相识抑或陌生,赫赫有名抑或默默无闻。众人的生命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的生命对众人来说如是。

  这让他几乎以为,他只是一个窃居在人间的幽灵而已。

  但北大不一样。他们在漫长的岁月里相伴,相守,相扶,相依。

  几百年。那是几个世纪的大旱春秋,是几个世纪的黑暗津渡。

  北大让他觉得,他是真正活着的。

  那现在北大不在了,他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你真的想好了?”复旦轻声问。

  “当然。”清华笑得轻松。


  “记得,要照顾好他们啊。“


  公元2738年,国立清华大学整体并入复旦大学。


  这一年,园子里的荷花仍是开得极好。偶有一阵风刮过,然后又归于寂静。黏热,甜腻。

  远方路灯明灭,银河倾斜,一斟星斗洒满天街。


·END·


(作者的胡言乱语)

两个月......终于搞完了(气息奄奄)

怎么说呢

第一次写刀子,感觉效果不是像想象中的那么好就给自己留个进步空间吧

希望......能够喜欢

在线求评论......(卑微)


注:

私设:北大撤消后原址改为”北京中学“,北中和北大面容一样


北大写给清华的诗引自泰戈尔《Uending Love(爱永无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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